我手绘一张地图。但目的地
仍在自行车生锈的笼头里
看着眼前的小径在抵达之前松垮
我记起,这么多年我的野心
从未有过痛哭之墙倚靠
又从未有过痛哭,在远行之后
在绝望愈加清晰之后。而新鲜的绝望
依然滋润着去而复返的双脚
以及远行中被拧干的脸庞
此刻,这脸庞又向着别处转红
并在中途,卸去负累然后
弥漫在一段眺望中
直至再次目睹此生所剩的
迷茫的崇山与峻岭被一点点移作他用
譬如用小旅馆床头的盆景
引来敞开的公园里
木梳一样细密的风光
而一再消逝的风光又不时引来
漫长的支架、云梯和
旁观者——
呵,旅途中,终于有了一位
披覆落日余辉踉跄在地的旁观者
在倒走的姿势里,在电话线的另一端
他迅速换上同事们惊遽的脸庞
然后指着我身上一段段
往下剥落的小径,说:你手绘的
地图上,每一段小径
皆终结于它的永无终结之中
而我的野心,似乎又为惰性擦亮
而惰性引来荫凉的憧憬
在我把一颗图钉摁在上面并试图
找到那颗图钉那个目的地时
我将把这荫凉的憧憬,叫做春树、暮云
以及不可直呼其名的倦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