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村民善意的劝说和簇拥下,九十岁的单身汉老树头坐在了摸骨师的对面。
摸骨师抓着老树头那只被野猪咬啃得残缺不齐的右臂,他摸不到老树头的手掌,无从知晓指骨的走向,小臂也不全,短了一截。
现在,他只得抓着一根包着一层薄皮的骨槌,他得打击出一场鼓乐。
村民围着他,等着他出场。
他开场了。
他说,这位爷,你舍身骨而得心骨,一世与人为乐;您命局不全,却长袖临风,揽尽世象;您命若古木,气厚体强,厚者命贵,薄者命贱,您虽清贫,却不伸手四方,还荫泽四邻;您孤木成林,无妻儿羁绊;您仰首行路,步履夯实,此乃寿者之命相也。老人家,您乃村中一仙宿,请受老身一拜。
那晚,村民杀鸡宰鹅,以好酒款待摸骨师。微醺中,摸骨师一声叹息后,说,我游走大半生给人摸骨,摸的皆为可见可摸之物。而无形无状之骨,才是人之真骨也,这又如何摸得着说得准?明日老身即回山东老家,此生不再为人摸骨。
村民愕然,只有老树头颌首微笑。